北京时间12月5日凌晨，90后主裁伊万·巴顿在海湾体育场吹响两短一长的哨声，宣布比赛结束。英格兰队3:0战胜塞内加尔队，挺进卡塔尔世界杯八强。此时，在场边担任第二助理裁判的凯瑟琳·内斯比特也创造了历史，这位身高1米82的美国姑娘首次以女裁判身份亮相世界杯淘汰赛。
三天前，同一体育场迎来了世界杯92年历史上首位女裁判。在哥斯达黎加与德国队E组最后一轮比赛中，38岁的法国女裁判斯蒂芬妮·弗拉帕特在海湾体育场中央吹响了开场哨。场边的两名助理裁判也都是女性，分别是来自巴西的诺伊萨·贝克和来自墨西哥的卡伦·迪亚兹·梅迪纳。
包括入选裁判名单的日本的萨利马·穆坎桑加和山下芳美在内，本届世界杯共有6名女性裁判入选，占本届世界杯全部129名裁判（包括所有裁判、助理裁判、视频助理裁判及其他比赛官员）的二十分之一以上。
性别不是选择
这是国际足联首次邀请女裁判执法男足世界杯。不过国际足联裁判委员会主席科里纳表示，对于裁判来说，最重要的是素质而不是性别。“她们来这里不是因为她们是女性，而是因为她们是国际足联裁判。她们已经做好了执法任何比赛的准备。”
国际足联对卡塔尔世界杯裁判员的选拔，在2018年俄罗斯世界杯之后就开始了。首轮筛选出50多名裁判员（一名主裁和两名助理裁判），随后接受一年的培训和考核。同样入选本届赛事的中国裁判马宁此前介绍，考察内容包括常规体检、理论考试、视频案例测试、英语测试等，实际裁判表现是重点。有专人对候选裁判员进行跟踪考察，评估他们每场比赛的表现。这些门槛不会因为性别差异而有所差异。
“短距离冲刺，需要5.8秒内跑完40米，连续6次；间歇跑测试，需要在15秒内快跑75米、慢跑25米，重复40次……”从马宁向媒体透露的数字中，我们可以看出国际比赛裁判对体能的要求之严苛。这对于女裁判来说，是一个硬考验。“我们必须完成和男裁判一样的体能测试，标准不能降低。”弗拉帕特很清楚，如果裁判跟不上比赛节奏，将严重影响比赛进程。因此，她把同样来自法国的球星姆巴佩当成了对标，“试着跟基利安一起跑，虽然一点也不轻松，但男球员不会因为你是女裁判，就放慢速度。”
大学期间，内斯比特是花样滑冰运动员和排球运动员，因此体能要求对她来说并不难。在一次比赛中，她与一名球员同时冲刺到角旗，在她跟上对方的速度后，赢得了对方的尊重。“当我第一次与一名球员一起冲刺到角旗时，他总会往这边看，我会继续跟上他。这很有意思。我认为这对赢得尊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弗拉帕特从13岁起就努力“赢得尊重”。她出生于巴黎西北部埃布莱村弗拉帕特，小时候经常看父亲的比赛，这激发了她对足球的浓厚兴趣。当时她曾尝试在当地青少年足球比赛中担任裁判。“作为一名女性，有时候你必须证明自己有资格，你的性别才会被接受。”她向法国媒体回忆，刚开始当裁判时，有很多因为性别而受到质疑的委屈时刻，但她没有列举委屈的细节，而是用一贯的冷静和坚持做出回应，就像她第一次参加裁判实践考试时给考官留下的深刻印象一样。“她个子矮小，站在15个身材高大的男孩面前，无视他们的目光。”
2009年取得国际裁判资格后，这位法国姑娘便在世界男足掀起波澜，成为首位执法欧冠赛场的女裁判、首位出现在世界杯预选赛中的女裁判、首位进入欧洲杯的女裁判。在确定出任世界杯主裁后，弗拉帕特在接受国际足联采访时坦言：“我对这一历史性时刻的第一反应是情绪化的，这意味着我将走到球场中央，被巨大的期望包围，但我必须迅速提醒自己专注于比赛本身，在情感与理智之间‘调整通道’，因为我们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她并不胆怯，“责任交给你，因为你具备相应的素质。”
弗拉帕特成功完成了这个重要的“第一次”，德国队主帅弗里克表示，“她凭借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这个位置。”
为追随者打开大门
“担任足球裁判和研究化学都是非常男性化的领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最好方法就是做好你的工作。”34岁的内斯比特是本届赛事6名女裁判中最年轻的，但直到2019年女足世界杯开始前两周，她还是美国陶森大学的化学教授，致力于研究大脑中的化学物质。
“我从小就喜欢足球，喜欢保持活跃，体验竞争。因此，当有机会通过某种运动让我成为更好的人时，我就转投了足球场。”在接受国际足联采访时，她表示，在退学前的两年里，她每周在实验室进行大约50个小时的科研工作，然后在周五晚上赶到巴尔的摩机场，飞往MLS（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比赛举办地。下班后，她于周日飞回巴尔的摩。
在取得2019年女足世界杯执法资格后，为了专心执法，内斯比特成为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的全职助理裁判，并曾参与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冠军联赛和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区世界杯预选赛的执法工作。“我花了十多年时间研究大脑化学物质，这对我在场上掌控比赛非常有启发，因为两者都需要在短时间内处理大量数据，做出最佳选择。”
“比如，你要了解铲球是如何发生的，球员的反应，比赛中发生了什么，然后做出最好的决定。”内斯比特说，除了越位判罚和协助裁判处理身边的犯规或无球事件外，助理裁判还要经常处理球员的情绪。更具挑战性的是，“场上的情况不是黑白分明的，一个场景不会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再次发生，比赛总是在变化。”将这些经历投射到自己的生活中，她不再将任何事情视为理所当然，“我应该更积极主动地应对一切困难和机遇。”
足球的魅力让这些女性走出了轻松的路，在偏僻的道路上探索自我。“裁判让我感兴趣的不是权力和控制，而是如何将足球之美发挥到极致。”作为本届世界杯上唯一一位来自亚洲的女裁判，山下芳美在多场关键比赛中担任第四官员。
据日媒报道，她4岁就开始踢足球，能用球员的心态揣摩场上局势，在重大比赛中会反复看录像，提高自己的奔跑速度。她的勤奋和天赋，帮助她在亚洲赛场上打造出众多女裁判。在山下芳美看来，“我们女裁判的出现，让人们看到了女性无限的潜力，这也给了我无尽的动力。”
来自卢旺达的穆坎桑加为非洲赛场上的女裁判创造了历史。这个曾因贫困放弃篮球转投足球的女孩，自学了裁判的基本知识和比赛规则，并获得了与男性一起训练和考核的机会。取得裁判证书后，她从业余比赛做起，逐渐成为非洲国家杯65年历史上的第一位女裁判。她在法国女足世界杯和2020年东京奥运会担任裁判的经历，也为她出征卡塔尔世界杯铺平了道路。她对英国媒体说：“我们是第一批为其他女性打开大门的人，让她们看到可能性。大门永远敞开，她们可以走进来。”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梁宣
